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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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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心臟猛地頓了一下,渾身一涼,混混沌沌的腦袋霎時清醒。

“喪屍來了,我們快走吧。”

說話的是那些跟我們一起逃生的人中的一個。

由於吊在橋下沒辦法亂動,所以我看不到站在橋上的他們。

“不能丟下他們。”

“你傻嗎?那男的剛才殺了一個人!他帶著我們分明是以後想拿我們當誘餌。”

這幫混蛋……

很想大罵他們一頓,可全身都在疼,腦袋又因為恐高暈得厲害,我根本沒力氣大聲說話。

他們誰也沒再出聲,過了片刻,橋上傳來卡車發動離開的聲音。“哥,其他人跑了。”我對白知秋說。

他緩緩地眨了眨眼,聲調略微有點緊繃:“老李找繩索去了,會,回來的。”

左胳膊關節處火辣辣的脹痛,疼得我鼻子發酸:“我是說那些人,他們把車也開跑了。”

扯起嘴角:“隨他們去,管那麽多做什麽?我……又不是神。”

突然起了一陣微弱的風,吹得我的身體左右輕晃。仔細一琢磨,死域中根本沒有風,我的身體之所以會晃動,是因為白知秋的手在顫抖。

低頭朝身下看了一眼,尖銳的水泥板晃得我頭有點暈,幹脆閉上了眼睛。

白知秋急促地輕笑一聲:“我還以為……你會對我說點什麽……“哥,放手,你自己爬上去。”之類的話。”

我也想笑,可喉嚨發幹,死活笑不出聲,只能有氣無力地嘟囔:“說沒用的話,有用嗎?”

他的手指抖得越來厲害,聲調也愈加緊繃:“多跟我說點話……你不說話我很無聊。”

話音剛落,鋼筋又脫出了一截,兩人的身體又是一沈。嚇得我不由自主尖叫一聲,心臟險些跳出喉嚨,擡頭望著他,神經質般脫口而出:“掉下去會摔成血葫蘆的。”

他朝我笑笑:“沒錯……在變成血葫蘆之前……留點遺言?”

我一時無語。

此廝絕對是平時囂張慣了,死到臨頭還不當回事。

他笑得更歡:“我先說……霖霖……回到亦詞公館……我要好好和你慶祝……高興…… ”

聞言,我的嘴角禁不住抽搐起來。

這種時候居然說我們之間的“小密語”,他到底是淡定還是傻?

於是無奈地回了一句:“這就是你的遺言?”

“嗯,誰叫你平時都不滿足我的需要,”伸出舌頭,舔去滑落到嘴唇邊的血滴和汗滴,吸了一口冷氣,“我總是很餓。”

皮笑肉不笑:“白大少會缺女人?”

“我……不是你……”微微斂眸,緩了口氣才重新扯出費力的笑,“皇家會所……頂級……VIP……”看樣子他已快到極限,一直強撐出的調侃語調漸漸趨於支離破碎,“還讓我……買單……厚臉皮吶……”

看著汗水和血水在他臉上蜿蜒盤旋,我的心臟抽抽地緊縮著,能吸進喉嚨的空氣仿佛越來越少。努力定了定神,回敬道:“我怎麽啦?有你攪和,誰敢越軌?我和田野都沒……”

話未說完,忽然一只喪屍揮舞著雙臂,一頭從立交橋上栽了下來。擦著我的後背直直地落了下去,摔在水泥板上,身體從腰部折成了兩截。緊接著又有兩只喪屍從橋面上探出頭,然後沖我們揮舞著雙臂,張牙舞爪地跳了下來。擦著我的身體落了下去,砰砰的墜地聲像鼓槌一樣,捶得人心臟發痛。

“霖霖……別看他們……看著我……”白知秋焦急地說道。

我順從地擡頭看著他,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,鼻腔被眼淚和鼻涕嗆得火辣辣的痛。本想辯解說自己平時不是這麽膽小的,但怎麽都說不出口。

他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,已經變成了青紫色。胳膊的顫抖已經蔓延到全身。頭發已被冷汗完全浸濕。可煞白的嘴唇上依然掛著固執的笑:“霖霖……你是不是……恨我?”

我哽咽著答:“有時候恨,恨之入骨。”

“是嗎……”這兩個字幾乎是他從牙齒縫中咬出來的,很模糊。

吸了吸鼻子,我努力擠出一絲笑:“哥,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?”

他笑著點點頭,算是答應。一滴溫熱的汗珠因為他點頭的動作,落進了我的眼睛。微微有些刺痛,滾燙的眼淚一下子翻滾而出,順著我的眼角流進了我的發鬢:“白知秋,為什麽你是我哥哥?”

聽到這話,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我,黑色的眸光恍若暗夜深邃的魅。漸漸的,眉梢微微揚起:“因為……我的愛人……碰巧是我妹妹。抱歉……本來定了……米蘭一個……鄉村教堂。就你和我……還有神父……想給你個驚喜……”

猛地打斷他的話:“白知秋,我討厭你,我不願意!”說著擡起空閑右手,用鋒利的指甲狠狠的抓破了他右手手背。

可他的手巋然不動,仍像鐵鉗一樣死死地掐著我的胳膊。

怔了怔。

隨後用更大力氣撓著他的手背:“你沒痛覺麽?討厭死了,欺負人,松松手,我的胳膊疼死了……”

鄙夷地嗤笑一聲:“哼……小貓力氣……別白忙活了……再不乖……我就放開左手……同你一起……變喪屍……接著欺負你……”

怎麽會只用小貓力氣?!他的手背明明流血了。

還想再撓,卻再也下不去手。側臉貼住他冰涼的手背,嗚嗚咽咽地哭出了聲:“哥……哥……”

“乖……再等等……先別死……養大你很……不容易……四歲還……尿床……”

想起小時候的糗事,我破涕為笑,擡頭看著他:“誰叫你養我來著?你給我開完家長馬上成為全校知名奶哥,害得我被人起了個外號叫奶妹,丟人死啦。”

眉頭微皺,牙齒咬緊。嘴唇由白變紫,手臂哆嗦得像觸電:“家長會……害我被……你老師……罵……平生……唯一……還敢……敢提……”仰頭看了看自己慢慢從鋼筋上松開的左手,又低頭看著我,“別怕……死亡……不疼……”

我會意,閉上了眼睛深吸幾口氣,努力讓自己的腦海變成一片空白:“我不怕……我不怕……”

就在這時,“嘩啦”一聲從立交橋上墜下一根鐵鏈,垂到我身邊。

“先生小姐,抓住鐵鏈,我拉你們上來!”

老李的聲音。

我精神一震,沒等白知秋出聲,忙用右手抓住了鐵鏈。右手有了支撐,左胳膊火燒火燎的感覺立馬褪去不少。

手下的重量被分走不少,白知秋也猛地呼出一口氣,左手重新抓緊鋼筋,喉嚨裏發出一道大吼:“拉!”

鐵鏈應聲朝橋上滑了上去。可沒等我的頭浮到橋面之上,鐵鏈便猛地一松。

尖叫一聲,發現自己並沒有重新墜回橋下,因為白知秋在下面用手托住了我的屁股。

“老李?!”他大聲問。

“先生,喪屍太多!”

略微遲疑了一下,白知秋猛地將我往上一堆:“爬!”

然後我的身體往上一沖,上身躍出了橋面。那片刻我的反應十分快,身體往前一撲,雙手扒住了橋面。顧不得幾個喪屍正搖搖晃晃朝我走來,踩著白知秋托在我腳底的手,使出吃奶的勁兒往上爬。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,再不趕緊爬到橋上白知秋就要掉下去了。

終於手腳並用爬上橋面,又連滾帶爬從兩個喪屍縫隙中鉆了過去,大聲喊:“哥,快上來!”

白知秋沒回答。

他不會是掉下去了吧?

這樣一想,心中泛起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絕望。

剛想跑回斷橋邊看一看,兩只喪屍迎面朝我撲來。

身後是橋欄,避無可避,白知秋又沒聲音。

有那麽一瞬,我真想癱坐在地,讓喪屍咬死我算了。

卻在這時一道身影擋在了我面前。返身飛起一個帥氣的後旋踢,將兩只喪屍一齊踢下了斷橋。柔軟的頭發擦著我的臉滑過,除了濕潤的汗意,還有一絲淡淡的香味在鼻尖周圍漸漸沈澱下來,是白知秋最愛用的AMBRE SOIE。

我喜極而泣:“哥!”

回過頭,用蜷曲顫抖的烏紫色雙手捧住我的臉,狠狠地吻了一口:“別告訴我,你已經忘了《on my own》?”

咂咂嘴,品了品嘴裏的血腥味:“記得。”

他教的東西哪敢忘記?

臉上浮起一絲笑:“唱兩遍,錯一句揍你一下。”

說完擡腳踹飛另一只沖過來的僵屍,對老李大吼一聲:“老李,一起殺出去!”

不遠處正和喪屍搏鬥的老李迅速朝我們靠攏:“好的先生!”

接下來的記憶很飄忽,因為我的頭還是很暈,要回憶起一首英文歌曲簡直是一種折磨。

立交橋上堵著上百只僵屍,像趕集一樣擠得密密麻麻的。

白知秋且戰且走,嘴裏時不時發出餓狼般的怒吼,將擋路的僵屍一一擊倒。老李光著膀子,將腰間纏著的鐵鏈舞得嗚嗚作響,砸得喪屍們根本無法近身。

“……On my own,Pretending he's beside me,All alone……”

我一路斷斷續續地唱著歌詞,也不知調子對了沒有,一路在兩個男人的掩護狂奔。

不知是不是因為大腦的各個部分是聯動的,回憶區域一啟動,其他區域也跟著運動起來。腦海裏冷靜到出奇,動作變得更加敏捷,避開了好幾個抓向我的喪屍。

唱到第二遍的最後一句時,總算下了立交橋。

踏上土地的那一瞬,我楞了楞了楞。

靠著白知秋和老李血肉之軀的拼殺,我們居然沖下了立交橋?!

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,回身沖橋上倒伏一片的喪屍們比出兩個中指:“耶,* your MAMA and you you you!!!”

可隨後腦袋上挨了白知秋的一個暴栗:“But only on my own.”幫我唱完最後一句,他訓道,“還差這句沒唱,也算錯。”

瞪了他一眼:“暴君!”

話音剛落,整個人已經被他拉著朝前跑去:“喪屍會不斷被我們的血腥味吸引,快回亦詞公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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